“客官要新米还是陈米?“
米铺伙计突然探出头,脖颈皮肤下隐约有蝉翼状凸起。
陆远指尖轻弹铜钱,钱币在空中翻出三十六道弧线,每道轨迹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残影:
武德九年,九孔真君将血色蝉蛹塞进米铺初代掌柜囟门;
永徽四年,顾惜雨在水源地投毒时,琉璃瓶底暗藏半片逆鳞;
开元七年,化为野猫的凌杰将青铜钥匙塞进自己行囊......
铜钱坠地的刹那,整条西市街巷突然褪色。
青石板泛起涟漪,陆远看到水纹中浮出无数透明丝线——那些连接众生命运的因果线,此刻正被无形纺锤重新编织!
“陆大人何苦挣扎?“
面摊铁锅腾起的热气凝成东方晓鼠面容,
“你每斩断一根因果,就为茧房添一缕新丝。“
鼠妖虚影突然炸开,溅出的汤水化作锁链缠住陆远脚踝。
挣扎间撞翻胡饼摊,滚烫的油星在空中凝成《百妖谱》残页。
那些记载妖族习性的文字正被篡改,
陆远惊觉自己右手爬满金鳞——鳞片缝隙里渗出武后临终血诏的墨迹!
平康坊醉月楼顶,郡主对镜描眉的玉簪突然断裂。
铜镜映出的不是朱颜,而是浑身缠满因果丝的另一个自己。
那些丝线穿透菱花镜面,另一端消失在虚空中:
“这是......?“
她伸手触碰镜面,指尖突然被吸入漩涡。
再睁眼时已置身茧房核心——无数透明丝线交织成巨茧,每根丝上都串着记忆碎片:
七岁生辰,父亲将刻有“敕“字的金锁系在她颈间;
及笄那年,骊山温泉里浮出的血色谶语
三日前,陆远在乾陵捏碎最后那撮蝉蜕......
“李唐血脉皆是织茧人。“
东方晓鼠的声音从茧壁渗出。
郡主突然发现自己的青丝正化作丝线,那些梳落的长发穿过时空,缠绕在陆远昨日折断的剑柄上。
茧房突然剧烈收缩,她看到最内层丝网里封着块琥珀——十三岁的武媚娘正在给婴儿喂食蝉蜕!
那婴孩瞳孔里的金芒,分明与陆远丹田处的斩妖刀印记如出一辙......
“原来我才是茧心!“郡主嘶吼着扯断青丝,断裂处涌出的不是血,
而是混着金鳞的《氏族志》残页。
纸面浮现的已不是门阀谱系,而是历代斩妖人殒命的时辰——
每个日期都对应着武周时期的重大变故!
陆远追着米铺伙计的残影跃入枯井,下坠过程持续了整整一炷香。
井底不是预想中的地宫,而是悬浮在虚无中的鬼市——万千灯笼照亮琉璃穹顶,每个商贩脸上都蒙着空白面具。
“客官要补全因果吗?“
面摊老板掀开锅盖,沸腾的汤水里沉浮着记忆残片。
陆远看到永徽五年的雨夜,顾惜雨剪下青丝系住蜕魂蝉的场景——那段本该温馨的记忆里,她背后竟站着正在狞笑的武后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