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惜雨突然撞向无字碑,碑体裂缝中涌出的不是碎石,而是凝固的时光长河。
陆远看到十二岁的自己跪在安州老宅,九孔真君正将半枚蝉蜕塞进他咽喉;
转瞬间又站在马嵬驿荒郊,浑身锁链的杨贵妃将逆鳞刺入他丹田......
“快斩因果线!“垂死的武后虚影突然清醒,无字碑迸发的金光中浮现万千猩红丝线。
陆远惊觉自己心脏连接着三条血线:
通往郡主额间的线浸满皇族孽债;
缠绕顾惜雨的线沾满妖族因果;
最细的那根金线直通地底,尽头竟是太宗灵柩中的斩妖刀本源!
鼠尾卷起的心脏碎片突然聚合,化作东方晓鼠本体。
这妖相竟由历代帝王的怨气凝聚:
高祖眼中的玄武门血光,太宗腕间的兄弟断发,武后掌心的母子血诏......
“你以为斩的是妖?“鼠妖利爪撕开时空,露出长安城地底真相——所谓龙脉早已被替换成巨型蝉蛹,百万百姓正通过七十二坊水井向蛹内输送魂魄,“这盛世本就是本座褪下的空壳!“
陆远突然折断剑锋,将残剑刺入自己心脏。
至痛时刻,他看见顾惜雨当年剪下的青丝从蝉蜕里飘出,那些发丝穿过时空裂缝,缠住了十二岁那年的毒蝉。
地宫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蝉蜕碎裂声,因果血线开始成片崩断......
当最后一条血线消失,乾陵地宫归于死寂。
陆远在虚无中漂浮,掌心攥着三样东西:
顾惜雨燃烧殆尽的最后半片蝉蜕;
郡主脊背剥落的“武瞾“逆鳞;
太宗灵柩中彻底灰化的斩妖刀残柄。
东方晓鼠的狂笑从四面八方传来:“你以为斩断因果就能破局?这天地本就是......“
话音戛然而止,鼠妖突然发现自己的尾巴正在消散——那些吞噬的帝王怨气、窃取的龙脉精华,正随着因果湮灭而蒸发!
“原来无字碑真正的玄机......“武后虚影在消散前轻笑,整个乾陵开始回溯时空。
司马道石像变回普通石刻,血池金液退成清澈泉眼,
悬棺中的李治遗骸终于露出真容——他手中握着的不是玉玺,而是半枚刻着“雨“字的同心锁。
陆远在晨光中睁开眼,长安城方向传来久违的市井喧闹。
米铺照常营业,水源地守卫打着哈欠,仿佛一切灾祸从未发生。
只有掌心残留的蝉蜕粉末提醒他,某个曾纠缠三生的女子,
将自己化作了重织因果的祭品......
长安西市的晨雾裹着麦芽糖香气,陆远站在米铺对面的胡饼摊前,看掌柜数铜钱的手腕微微发抖——
那截皮肤下隐约浮动的金线,正是被斩断的因果残痕。
“三张胡麻饼。“
他故意将顾惜雨遗留的蝉蜕粉末撒在铜钱上。
掌柜突然瞳孔收缩,掏钱的动作僵成《百戏图》里的牵丝傀儡,喉咙里挤出非人尖啸:“九孔通天......“
油锅里的热油突然倒流,整条西市街巷如同被无形之手折叠。
陆远疾退三步,背后撞上的不是坊墙,而是昨日乾陵地宫里那尊无字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