桐油惊雷
“孙……孙总队长?”
少尉的声音突然变得结结巴巴,
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压力所笼罩,
“我们是中央军运输团的,奉上司命令……”
然而,他的话还没说完,
就被孙总队长粗暴地打断了。
只见孙总队长猛地一挥手中的马鞭,
鞭梢如闪电般擦过少尉的鼻尖,
带起一阵劲风,吓得少尉浑身一颤。
“放你娘的狗屁!”
孙总队长怒目圆睁,吼声如雷,
“老子的兵站,轮得到你们中央军来指手画脚?
给我滚!”
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威严和不可一世的气势,
让人不敢有丝毫违抗。
少尉脸色苍白,嘴唇哆嗦着,
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孙总队长转头看向一旁的上士,
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,
“老王,把人都放了,
回头跟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上士连忙应道:
“是,总队长!”
然后转身去执行命令。
看着中央军的士兵们灰溜溜地撤走,
古之月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。
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徐天亮父亲的那封电报——
“天亮若到都匀,着即押解回渝,勿使参战”。
古之月的目光落在孙总队长身上,
只见他翻身下马,动作矫健而利落。
那道狰狞的刀疤在晨光的映照下,
泛着淡淡的红光,显得格外刺眼。
不知为何,古之月突然有一种预感,
接下来的日子,
恐怕会比这七月的骄阳还要滚烫难熬。
就在这时,孙总队长的目光扫了过来,
落在了古之月和他的同伴身上,
“你们仨就是这么一路从渝城走过来的?”
孙总队长的合肥话带着股子辣味,
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那股火辣的气息。
他的目光如鹰隼一般,
在古之月和徐天亮身上扫过,
最后停留在徐天亮身上,
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。
“这可是咱们徐次长的公子啊。”
孙总队长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,
似乎对徐天亮的身份心知肚明。
徐天亮听到这话,梗了梗脖子,
他的金陵话中带着股子倔强,
毫不示弱地回应道:
“总队长明鉴,徐某此次前来,
是为了报效国家,与家父无关……”
“少来这套!”
孙总队长突然打断了徐天亮的话,
他的声音如洪钟一般,在房间里回荡。
紧接着,他像变戏法一样,
从兜里掏出一封电报,
“啪”的一声甩在徐天亮怀里。
徐天亮有些惊愕地看着那封电报,
还没来得及反应,
孙总队长便继续说道:
“你老子的电报昨儿就到了,
说你擅自离队,要我把你捆回渝城。”
孙总队长的话如同一把重锤,
狠狠地敲在徐天亮的心上。
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
嘴唇微微颤抖着,
想要解释些什么,
但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,
发不出声音。
孙总队长盯着徐天亮发白的脸,
突然笑了起来,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和嘲讽。
他脸上的刀疤也跟着扯动,显得有些狰狞。
“不过嘛,老子向来不爱管闲事。”
孙总队长话锋一转,
“这样吧,你留在缉私总团,
可以——”
他故意拖长了声音,
似乎在吊徐天亮的胃口。
徐天亮的心跳愈发急促,
他紧紧地捏着那封电报,
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。
古之月正准备开口说话,
然而就在这时,
他突然注意到对方猛地抬起了头,
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。
紧接着,对方不紧不慢地说道:
“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。
总队长,徐某既然已经穿上了这身军装,
那么自然就应该前往我该去的地方。”
孙总队长紧紧地盯着他,
沉默了好一会儿,突然之间,
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,
哈哈大笑起来。
笑罢,他转头对古之月说道:
“好小子啊!你这脾气,
跟你老子年轻时简直一模一样!”
然后,孙总队长再次将目光转向徐天亮
,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,
继续说道:
“古之月中尉,
老张跟我说你这三年来可是成长了不少啊。
既然如此,这样安排吧,
你们俩都去侦查连。
古之月,你就担任副连长一职;
至于徐天亮嘛……”
他稍稍停顿了一下,
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安排,
“就当排长吧,带一排的弟兄们。
不过,我可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,
如果让我发现你们俩胆敢瞒着我偷偷上战场——”
说到这里,
孙总队长突然毫无征兆地猛地抽出腰间的配枪,
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对准了徐天亮,
“老子我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,
一定会亲自枪毙了你们!”
他的声音震耳欲聋,
带着浓浓的合肥口音,
与夏日里聒噪的蝉鸣声交织在一起,
仿佛要将整个青石板路都震碎一般。
最后,孙总队长收起配枪,大声喊道:
“古中尉,你带一个班!
徐少尉,你就跟班吧!
镇远古镇的桐油要是漏给东洋人...\"
他那犹如蒲扇一般巨大的手掌,
狠狠地拍在黄杨木桌上,
发出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
震得茶碗里漂浮着的油花瞬间聚拢,
而后又缓缓散开。
窗外,一阵微风拂过,
飘来了一股熬桐籽的焦苦味,
那味道浓烈而刺鼻,
仿佛整个贵州的夏天都被压缩进了这小小的鼻腔之中。
他突然毫无征兆地凑近古之月,
口中喷出的烟雾如同一股洪流般直灌进对方的领口,
那股浓烈的烟味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
带着一丝威胁的意味:
“记住,镇远保安团的周大麻子,
当年可是跟戴局长在军统一个灶吃饭的!
要是让老子发现他的裤腰带上挂着走私账——”
说到这里,
他猛地咔嚓一声掰响了自己的指节,
那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,
“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他,
连他的保安团一块儿给腌了喂鱼!”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
终于,队伍在亥时三刻正式出发了。
九名士兵紧紧地挤在卡车的斗里,
他们的钢盔不时地相互碰撞,
发出清脆的“叮叮”声,
与搪瓷缸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,
构成了一首独特的“交响曲”。
古之月则抱着测绘图,在角落,
苏北话混着发动机的轰鸣被其他人听到:
“镇远的码头分为上中下三埠,
其中中埠的吊脚楼后头有一条暗渠,
去年涨水的时候,
有人亲眼看见过有木筏子从那里漂过……”
然而,他的话还没说完,
就被徐天亮粗暴地打断了:
“行了行了,你别啰嗦了,
只要别把我们带进土匪窝就行!”
徐天亮正往皮靴里塞着厚厚的软垫,
嘴里还嘟囔着金陵腔,
那声音里裹着满满的怨气:
“缉私缉私,缉他奶奶个腿!”
他一边说着,
一边狠狠地把脚塞进靴子里,
仿佛那靴子跟他有仇似的。
突然,“砰”的一声,刺刀鞘磕到了桌角,
这动静可不小,
把梁上的燕子都惊得飞了起来。
古之月见状,
连忙把他那把二十响的手枪,
“啪”地一声拍在了桐油浸透的账本上,
然后用苏北话吼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