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远蹲在延祚坊的废井边，麻绳勒得掌心发红。
井水三天前突然变成墨汁色，这会儿水面正咕嘟咕嘟冒泡，浮上来半片莲叶——漆黑的叶面泛着金属光泽，边缘锋利得像刀片。
“捞上来！快捞上来！“
坊正老周急得直跺脚，几个青壮攥着竹竿的手都在抖。
竹梢刚碰到莲叶，“咔嚓“就断成两截，断口处渗出的黑水溅到老周鞋面，千层底瞬间烂出个窟窿。
“都退后！“
陆远扯开衣摆缠住右手，探身抓住麻绳。
井水突然翻起浪头，一朵黑莲破水而出，花瓣层层绽开的瞬间，他看见莲心里蜷着个婴儿——眉眼竟与顾惜雨有七分相似！
“这是当年......“
凌杰的虚影突然凝实，靛青色妖血凝成网兜去捞。
黑莲却猛地合拢，花瓣边缘划过陆远手背，伤口立刻爬满蛛网状的黑纹。
陆远盯着手背的黑纹，恍惚间闻到股檀香味。
这味道把他拽回十二岁那年的安州老宅——九孔真君往他喉咙塞蝉蜕那晚，香案上供着的正是三朵黑莲！
“陆大人！药熬好了！“
刘寡妇端着陶罐闯进屋，罐里浮着几片莲叶。
陆远刚要伸手，突然瞥见药汤映出的倒影——自己的瞳孔里开着朵黑莲，每片花瓣都刻着生辰八字。
“啪！“
药罐砸在地上，褐色的药汁居然在砖缝里长出莲芽。
刘寡妇突然跪倒在地，后颈衣领下滑露出块胎记——正是黑莲的九瓣纹样！
“你也是莲奴......“
陆远握刀的手微微发抖，刀尖却迟迟落不下去。
窗外传来诵经声，七个小沙弥抬着顶黑轿停在院外，轿帘上绣的金线莲纹，与顾惜雨当年嫁衣上的图案一模一样。
黑轿无风自动，帘缝里伸出只缠满绷带的手。
陆远瞳孔里的黑莲突然剧痛，恍惚间看见绷带下根本不是手指——是九条扭动的黑莲根须！
“陆施主，别来无恙。“
沙哑的嗓音刺得人耳膜生疼。
轿中人掀开帘子，露出张被莲根取代五官的脸，天灵盖上插着支金簪——正是顾惜雨及笄时戴的那支！
陆远挥刀劈向莲轿，刀刃却被莲根缠住。
黑莲从轿顶疯长，眨眼间铺满整个院落。刘寡妇突然发出非人尖啸，后颈莲纹迸出根须，把看热闹的坊众串成糖葫芦！
“这才是真正的北斗阵眼......“
轿中人发出九孔真君的声音，莲根刺入陆远手背黑纹。
剧痛中浮现记忆残片：二十年前那场法事，九孔真君往黑莲里滴的压根不是鸡血——是太宗皇帝临终前吐出的黑水！
陆远突然反手抓住莲根，任根须刺穿掌心。
黑莲遇血疯长，却在他心口疤痕处突然萎靡——那里嵌着的半块玉玺残片，正泛着传国玉玺独有的血沁光。
“你拿我当养莲的容器？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