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着修士便服的伯纳德单手提剑,站在福修院前。
在他身后,十数名修士与骑士,时刻处于战斗的临界状态,浑身紧绷的,看向前方。
福修院内,修女不断地安抚着孩子们,将他们藏匿在床下,颤颤巍巍的来到窗边,全身止不住地发抖。
福修院外百米,是足足近百名全副武装的骑士与教士,以及手持弓弩和长枪的武装信徒。
尽管对方人数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,但没有任何一人,敢于再往前踏出一步。
在他们脚下,福修院外围的土地上,有一条不过一寸宽的凹槽。
这是伯纳德划下的“底线”。
“……所以,你们这是什么意思?”
伯纳德轻声说道。
“大人,不是您想的那样——”
“不要答非所问。我再问你们一次,你们这是什么意思。”
听到伯纳德那不怒自威的话,为首的教会骑士吞咽了一下,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。
“……我们奉首席主教之命,前来逮捕公开宣扬‘因信称义’的异端教士。”
“异端?你是说,我身后这些同会教友们,被宣布为异端了?谁宣布的?”
“这——”
“我问你,是谁宣布的?”
伯纳德的声音,一如先前一般平静,但光是阴沉的面容,就已让骑士两股战战。
他抓住了问题的关键:异端定性。
按照教廷的正式流程,哪怕再紧急、再简易程序,要对某一种思想主张而非某个个体,作“是否为异端”的定性,都至少需要“教会搜罗异端证据”“主教级以上教士主持公开辩论”与“教会法庭/宗教裁判所正式发布绝罚令”这三个步骤。
而在王都内,哪怕第一和第三个步骤,都可以弄虚作假、先上车后补票,但第二个步骤的公开辩论,没做,就是没做。
既然没做,那哪怕德戈特真掏出一张绝罚令,也是无效的。
甚至可能反而成为,王国教会公然违反教廷颁布的教会法的证据。
对此,德戈特,或者说王宫方面的做法,是“生米煮成熟饭”。
先用武力,强制制造抓捕镇压的既成事实再说。
又不是什么奇葩仙朝,难道你来一句“你这是违法”,就能免了这顿揍不成?
王权和教权都站在我这边,从司法到军队全是我的人,你还想跟我对簿公堂?
这是彻头彻尾的流氓逻辑,是王国教会不得已而为之的俗手,但确实有用。
唯一的问题是,这逻辑走得通的前提,是自己的拳头比对方大。
骑士看着眼前逐渐面色不善的伯纳德,呼吸都急促了三分。
我打前近卫骑士团团长?真的假的?
是,假如我们百来号人一拥而上,伯纳德先生未必能把我们全部杀光。
但他娘的,冲最前头的我,生存几率能实现0的突破么?
尽管早在骑士入役前,伯纳德这位大战时期的近卫骑士团团长,就早已退役。两人别说共事了,就连操演训练——不,就连伯纳德挥剑的动作,他都从没见过。
但,大战时那宛如神迹一般的战绩,早已是所有王都骑士间,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的传说。
新一代人没见过伯纳德的战绩,不代表当年与之同袍的战士,全都不在了。
尤其,现任骑士团团长,那个强的让人怀疑该不会是“被祝圣的巨人种”的熙德,对他一直崇敬有加。
好了,现在作为王都骑士的你,站在偶像(王宫近卫骑士团)的偶像(团长熙德)的偶像(前任团长伯纳德)面前。这是盔甲,这是剑,打趴他并闯进他的福修院,把他的教友抓住或砍死。
——我到底是触了谁的霉头,被安排来这个鬼地方啊?
骑士只觉得自己被架在火上烤,进也不是,退也不是。
“……大人,我们也只是秉公办事——”
“首先。”
伯纳德将一直杵在地上的剑举起,指了指为首的骑士,吓得他赶忙后退两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