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寒衣推开\"沈记染坊\"的榆木门时,檐角的青铜绞纱剪突然坠落,在青石门槛上凿出个带血丝的凹坑。他俯身拾起冰凉的剪子,发现刃口粘着片半透明的皮肤,纹路组成个倒写的\"冤\"字。
这是父亲投缳的第七日。破晓时账房先生塞来个紫檀妆匣,匣面用五色丝线捆着,缝隙渗出铁锈味。打开是卷褪色的《染经》,扉页用褐血写着\"亥时三刻,启西染房\",最瘆人的是夹层里的半块头盖骨,骨面刻着沈家七代人的生辰。
此刻他站在西染房铁门前。门缝溢出的腥甜像屠宰场三伏天的味道,混杂着某种腐败花香的甜腻。青铜钥匙插入锁孔时,门内传来布料撕裂的脆响,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撕扯晾晒的绸缎。
\"轰——\"
铁门被气浪冲开。沈寒衣被热浪掀了个趔趄,手电筒照亮正在自主运转的染缸——两人高的陶缸表面渗着血珠,木制搅棒在血水中疯狂旋转,甩出的液体在墙面溅出新娘剪影。他后退时踩到团湿布,拾起发现是半幅未染完的喜帕,中央绣着个没有五官的新娘。
\"谁在里头?!\"
沈寒衣抄起门边的桃木搅棒。阴影里传来布料摩擦声,晾布架上的绸缎突然鼓起人形,十指状的凸起在布料下蠕动。他挥棒砸向鼓包,绸缎却像活物般缠住木棒,布料上的血渍迅速聚成张哭泣的人脸。
\"寒衣...接剪...\"
染缸里浮出个血色漩涡。沈寒衣的太阳穴突突直跳,他看见漩涡中心伸出只泡胀的手,指尖捏着枚鎏金顶针——正是母亲失踪时戴的那枚!当他伸手去够时,顶针突然化作滩血水,在缸沿拼出\"子时三刻\"的阴刻字。
染房梁柱突然咯吱作响。沈寒衣抬头看见房梁缝隙渗出沥青状液体,滴落时在空中凝成婴儿手掌,接二连三拍打在他的后颈。搅棒突然发烫,桃木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镇魂钉纹路,将缠在棒身的血绸灼成灰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