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挺九二式重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。
\"下车!\"
古之月大喊着推开李队长。
三人刚刚滚进路边壕沟,
重机枪的子弹就暴雨般倾泻在卡车上。
道奇卡车的油箱被击中,
轰然爆炸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
\"狗日的!\"
徐天亮骂着往弹夹里压子弹,
\"班头,现在怎么办?\"
古之月的目光扫过荒原,
突然定格在接应卡车后方的一座小山包上。
他摸出望远镜,
看见山包上影影绰绰的人影,
还有三门掷弹筒的轮廓。
\"他们要炮击这里。\"
古之月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
\"天亮,用你的波波沙掩护我。\"
\"你要干什么?\"
徐天亮端着波波沙冲锋枪,眼神里满是担忧。
\"掩护我。\"
古之月转身就要冲出去,却被李队长死死拽住胳膊:
\"古长官!这是送死!\"
\"如果让他们开炮,
咱们这几十口子一个也别想活。\"
古之月掰开李队长的手,
\"还记得周家桥的二百多兄弟吗?\"
徐天亮突然按住古之月的肩膀,
金陵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:
\"班头,你枪法虽好,但肉身挡不住炮弹。\"
他摸出两颗手雷,
\"我去引开他们,你趁机端掉掷弹筒。\"
不等古之月回答,徐天亮已经跃出壕沟,
这时身后的捷克式轻机枪的火舌扫向鬼子机枪阵地。
古之月的心猛地揪紧,
这个平时总是冷嘲热讽的金陵汉子,
此刻却像头无畏的狮子。
\"李队长,跟我来。\"
古之月猫着腰往山包方向移动,
\"咱们从侧翼摸过去。\"
李队长的湖南话带着颤抖:
\"古长官,你说咱们能活着回去吗?\"
\"能。\"
古之月的回答简短有力,
\"因为我们是中国人。\"
山包上的鬼子掷弹筒正在装填弹药,
炮手的身影在月光下清晰可见。
古之月单膝跪地,毛瑟枪托抵肩,
准星锁定那个炮手的后脑勺。
就在他要扣动扳机时,
山包下突然传来剧烈的爆炸声——
徐天亮的手雷炸飞了两门掷弹筒!
\"漂亮!\"
李队长忍不住喝彩。
古之月趁机连续开枪,三个鬼子炮手相继倒下。
剩下的鬼子慌乱中调转机枪,
却被李队长的驳壳枪点射撂倒。
徐天亮的身影出现在山包另一侧,手里的波波沙还在冒着烟。
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,突然栽倒在地。
古之月一拐一瘸冲过去时,看见他的腹部被弹片撕开了道可怕的口子。
\"天亮!\"
古之月撕开他的军装,
\"李队长,快止血!\"
徐天亮却抓住他的手,金陵话微弱却清晰:
\"班头...山田次郎...有毒气弹...\"
古之月猛然抬头,
看见接应卡车正拖着浓烟往长沙相反的方向逃窜。
他咬着牙抱起徐天亮,撇着伤腿往公路方向狂奔。
李队长紧跟在后,驳壳枪不断射击试图阻拦的鬼子。
当他们终于找到一辆被遗弃的卡车时,
徐天亮已经陷入昏迷。
古之月瘸着退,把他放平在后座,
李队长发动引擎的瞬间,远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。
\"是毒气弹!\"
古之月猛地转身,看见接应卡车在剧烈的爆炸中化为火球。
浓烈的黄绿色烟雾腾空而起,在月光下宛如死神的披风。
\"山田次郎...\"
李队长的声音带着恨意,
\"他引爆了毒气弹!\"
古之月沉默地握紧方向盘,吉普车在公路上疾驰。
后视镜里,毒气弹的烟云渐渐消散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但他知道,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。
三天后,长沙郊外的野战医院。
古之月拐着腿站在徐天亮的病床前,
听着李队长用湖南话向薛长官汇报战况。
\"报告长官!山田次郎在接应小队的掩护下引爆毒气弹,
所有物资被炸毁。但...\"
李队长犹豫了一下,
\"打扫战场时没有发现山田次郎的尸体。\"
文副参谋长的湖南话带着浓重的鼻音:
\"古之月,你怎么看?\"
\"山田次郎很可能化装成平民逃走了。\"
古之月的苏北口音平静如常,
\"他对长沙的地形很熟悉。\"
\"传令下去,全城戒严!\"
薛长官拍着桌子站了起来,
\"绝不能让这个鬼子奸细留在长沙!\"
古之月拐着腿退出病房时,天边正泛起鱼肚白。
他摸出兜里的怀表,指针指向凌晨四点三十分。
这个时间,在砀山城头,
二百多兄弟正是用最后的子弹与鬼子拼刺刀的时刻。
\"古长官。\"
李队长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,\"徐天亮醒了。\"
古之月一拐一瘸地,快步走进病房,看见徐天亮正勉强支起身子。
金陵话带着虚弱的调侃:
\"班头...下次...别让我再救你...\"
\"放心。\"
古之月握住他的手,
\"下次换我救你。\"
徐天亮看着古之月的伤退道:
“班头,你这腿?”
古之月笑道:
“没事,被那个周汉奸王八盒子的跳弹,
擦了一下,休息几天就好了”。
窗外,晨光中传来密集的枪声。
古之月知道,那是警戒部队在搜查可疑人员。
但他心里清楚,山田次郎很可能已经混入了难民队伍,
等待着下一次行动的机会。
\"长沙会战...要开始了。\"
徐天亮突然轻声说。
古之月点点头,目光望向窗外。
远处,岳麓山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。
他知道,这座城市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血战。
而他,古之月,会用手中的毛瑟枪,为每一寸土地而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