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军校的崽子们?
你们好大的胆子,竟敢插手老子的军务?”
“军务?”
古之月冷笑一声,他抹去嘴角的血迹,毫不退缩地迎上上尉的目光,
“虐待壮丁也算军务?”
就在上尉即将发火的时候,
突然间,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。
他定睛一看,原来是他调来的一个排的士兵,
端着枪如临大敌般地围拢了上来。
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学员们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
他们手中只有木棍和刺刀,
与这些全副武装的士兵相比,
实力相差悬殊。
如果真的硬拼起来,吃亏的肯定是自己。
古之月见状,急忙将那些壮丁们护在身后,
同时,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上尉的领章上,
只见那领章上赫然有一道黄杠三颗星——
这显然是个靠吃空饷混日子的老油条。
然而,徐天亮却毫不畏惧,他梗着脖子,
一步一步地向前顶去,口中还大声叫嚷着:
“你们这是抓壮丁?这简直就是赶尸!”
话音未落,只听得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
一条马鞭如同闪电一般狠狠地抽在了徐天亮的脸上。
刹那间,鲜血四溅,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古之月的眼皮上。
那麻子脸的上尉见状,不仅没有丝毫的愧疚,
反而像一头发怒的野兽一般,对着徐天亮破口大骂:
“老子在前线打鬼子的时候,
你们这些学生蛋子还在娘胎里转筋呢!”
他的吼声震耳欲聋,伴随着他的叫骂,
唾沫星子如雨点般从他的口中喷出,足足有三尺远。
与此同时,他身后的百十号灰皮兵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枪,
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学员们。
而那三十七条原本准备抽打学员们的皮带,也在半空中僵住了。
面对这紧张的局势,古之月下意识地摸到了后腰处的刺刀把,
但很快又松开了手——
因为他突然意识到,学员们都没有携带真正的武器。
原本紧张到极致的气氛,此刻更是如同被冰封一般,让人感到窒息。
上尉的腰杆挺得笔直,仿佛要将自己的威严展现到极致,
他的唾沫星子四处飞溅,声音震耳欲聋:
“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,
在长沙这块地面上,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王法!”
他一边怒吼着,一边抬起手,准备下达命令。
然而,就在他即将开口的瞬间,
人群突然像被施了魔法一样自动分开,
文队长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这位来自湘潭的文队长,嘴里哼着《满江红》的调子,
悠然自得地从公文包里抖出一本特别通行证。
那通行证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,
上面“军统局”三个大字格外醒目,令人眼花缭乱。
“军统办事,你也敢挡?”
文队长的湖南话拖得老长,听起来既像是嘲讽,又像是威胁。
他的左轮手枪不知何时已经顶在了上尉的脑门上,
黑洞洞的枪口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。
“耽误了戴局长的差事,信不信,老子崩了你都不用跟薛长官报备!”
文队长的语气冰冷而决绝,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。
上尉的喉结上下滚动着,
额头上的汗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顺着下巴滑落,
砸在冰冷的枪托上,发出“滴答”的声响。
他的嚣张气焰在这一刻仿佛被戳破的皮球一般,瞬间瘪了下去。
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枚铜牌,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,顺着脸颊流淌,
与下巴上的汗水汇聚在一起,滴落在地上,形成一滩水渍。
“误会……都是误会!”
上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,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气势。
只见上尉\"误会...都是误会...\"的叫着,
连跪在地上时差点崴了脚都顾不得了,
\"兄弟我也是奉命...\"
文队长枪口顶着他喉结:\"
要得,带着你的人跟壮丁,滚!\"
灰皮兵撤得比野狗还快,有个兵痞跑丢了鞋都没敢捡。
文队长掏出白手帕擦枪管:
\"古学员,你这帮学生伢子要得,就是火气大了些。\"
徐天亮冲着烟尘直跳脚:
\"文大队长你再晚来半袋烟功夫,老子脸上能开染坊?\"
古之月撕开急救包给他包扎,苏北话闷闷的:
\"省点力气,晚上还要到长官部报到呢。\"
古之月冷眼旁观,点头哈腰的模样比刚才打人时还滑稽。
他挥挥手,兵痞们忙不迭地解开壮丁身上的绳子,
押着人往军营方向跑,活像被狼撵的兔子。
学员们哄笑起来,徐天亮故意用金陵话拖长音:
\"长官慢走啊,下次打人前先看看对方有没有带牌子!\"
暮色渐浓,长沙城的轮廓在硝烟中若隐若现。
城墙垛口像老太太的牙豁子,南门口\"中山路\"的路牌只剩半截铁杆。
难民潮裹着焦糊味从城门洞涌出,
有个裹小脚的老太太抱着豁口陶罐,罐里飘着半张泛黄的全家福。
古之月坐在卡车上,望着离开半年已是断壁残垣的长沙城,
城头上飘扬的青天白日旗,耳边传来远处江水的呜咽。
几个壮丁蹲在路边揉着淤青,其中一个突然指着城头惊呼:
\"看!鬼子的飞机!\"
众人抬头,却见一群乌鸦掠过血色残阳,在空城上方盘旋不去。
文队长蹲下身,用刺刀挑起块沾血的碎布,湖南口音里添了几分萧索:
\"要变天了。\"
荒野的风掠过烧焦的战壕,带着硝烟的气息扑向这群年轻的军校生。
古之月握紧了腰间的刺刀,望着远处如巨兽般蛰伏的长沙城,知道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