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浅儿,你闻见腐蜜的味道了吗?”林深的声音从头顶传来,她猛地抬头,看见少年正倒挂在通风管道上,复眼在黑暗中泛着幽光,“刚才蜂人给我看了爸爸的记忆...他在液氮舱里藏了盘录像带,里面有你七岁时的哭声——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住在实验室的培养舱里,只是神树让你忘了。”
蜂人的残肢突然抓住林浅的脚踝,他胸口的蜂巢正在融化,露出藏在最深处的金属盒。“打开它...”蜂人最后的复眼映着林深的脸,“里面是1983年从神树根部取下的胚胎,和你们的dNA完全匹配...”
金属盒开启的瞬间,整座实验室剧烈震动。林浅看见哥哥的身体在强光中崩解,化作无数金色光点涌入她的胎记。剧痛中,她终于想起七岁那年的暴雨夜:父亲抱着浑身是血的她冲进溶洞,而在溶洞深处的青铜祭坛上,另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正被机械臂注入神树孢子——那孩子脚踝的胎记,此刻正在她的脖颈下方灼烧。
“我们是神树培育的双生容器。”林深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,却比刚才清晰百倍,“二十年前爸爸炸掉地宫时,把我的意识封进了你的胎记。现在神树要苏醒了,它需要完整的容器...所以这些年的‘个个’,其实是你意识里分裂出的保护者。”
林浅踉跄着撞向防爆镜,镜中倒影却变成了十七年来从未存在过的实验室场景:无数培养舱里漂浮着与她面容相同的实验体,每个培养舱的标签上都标着“K-219-001至037”,而林深的培养舱编号是000——代表最初的失败品。
“浅儿,看你的手。”镜中的“林深”举起螯钳,指向她手腕新浮现的条形码,“这是神树给容器的编号。当年爸爸为了让你像普通人一样长大,把我的意识和记忆碎片缝进了你的大脑...现在神树要回收容器了,它会先吃掉作为‘错误’的我。”
现实中的林深正在融化,他的身体化作金色黏液,却在地面拼出逃生路线。当林浅最后一次回头时,看见培养舱里的“自己”们同时睁开眼睛,每双眼睛的虹膜都在倒放她的人生片段,而所有画面的终点,都是她站在青铜神树前,脖颈的胎记与树干的年轮完全重合。
当林浅跌出实验室时,怀表指针正指向零点。昆仑山的风雪中,她摸向脖颈的胎记,发现那里不知何时鼓起了一枚虫卵状的凸起,贴着皮肤能听见细小的蜂鸣——像极了哥哥从前给她唱的安眠曲。
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,她转身看见实验室的方向腾起金色烟雾,烟雾中浮现出无数人形轮廓。那些轮廓的脖颈都有六边形胎记,而最前方的身影举起手,掌心纹路与她的胎记完全吻合——那是十七岁的“林深”,却穿着1983年科考队的制服。
“浅儿,欢迎回到神树的年轮。”他的声音混着北冰洋的浪涛,“现在该轮到你记住了——1995年4月16日,爸爸同时创造了两个容器,而其中一个,从出生起就住在培养舱里,用妹妹的血维持生命。”
雪片落在林浅手背上,瞬间融化成金色液体。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指甲正在角质化,指缝间渗出细小的蜂蜡,而在意识深处,父亲的哭声和哥哥的蜂鸣正在争夺主导权。当第一声晨钟响起时,她终于明白,所谓的“血契真相”,从来都是神树给双生容器编织的死亡谜题——
因为在青铜神树的年轮里,双生密钥注定只能存活一个,而存活者的意识,将永远被困在神树编织的记忆迷宫中,数着另一个自己在培养舱里的心跳声,直到世界终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