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沙的梅雨季像具潮湿的棺木,将人困在黏腻的空气里。林深第三次从同一个梦境中惊醒时,床头的银镯正发出蜂鸣,镯身星图投在墙上,竟与梦中楚威王手中的金缕衣残片纹路重合——那位千年前的楚王站在黄泉河畔,冕旒上的玉珠滴着黑血,每滴血都在河面上映出一座正在崩塌的楚王陵。
“轮心宿主,你以为封印了魂核就结束了?”楚威王的声音混着青铜剑的嗡鸣,“当年楚巫在十三座楚王陵都埋下了尸王核,与七块虫皇玉碎片一一对应。现在郢都、古滇的碎片现世,长白山的青铜鼎正在苏醒,尸王的精魄早已顺着虫蜕的轨迹,爬向云顶天宫的青铜门……”
晨雾中,林海推门而入,左臂的齿轮纹在黎明前泛着微光:“湘西传来消息,麻溪铺镇的新坟接连被盗。盗洞直径三寸,洞壁涂着古滇虫胶,周围散落着楚式铜铃的碎渣——和地宫尸傀腰间的引魂铃一模一样。”
林深掀开被子,发现掌心的齿轮纹边缘泛着青紫色,正是梦中楚威王血滴的颜色:“三天前在省博拿到‘云’字残片时,尸王核的感应就开始恢复。楚威王说的十三座王陵,应该对应着轮心的十三道齿轮,每道都封着尸王的部分精魄。”
“更诡异的是,被盗尸体都是二十至三十岁的青壮年,男左腕、女右腕都有洗纹身的疤痕。”林海将手机推过来,屏幕上是现场照片,焦黑的泥土里埋着半截虫蜕,形状与L-01号消失时的金鳞完全一致,“当地赶尸人说,这些尸体的脚踵都被钉了青铜钉,方向全指向东北——正是云顶天宫的位置。”
林浅突然从隔壁房间冲进来,腕间镇魂纹亮如白昼:“我听见了……好多心跳声,像无数金鳞虫在铁轨上爬行。”她按住太阳穴,银簪在发间剧烈震颤,“是尸傀在组装!他们用被盗尸体做容器,把虫皇玉碎片的力量注入其中……”
三人对视一眼,同时想起青铜残卷上的记载:“尸王借尸还魂,需集‘楚巫血脉之躯’‘古滇虫蜕之核’‘虫皇玉引魂之光’。”而被盗尸体的特征,分明是在拼凑符合条件的躯体。
“立刻买去长白山的车票。”林海抓起断剑,剑柄蛇首眼瞳突然变成竖线,“我的左臂能感应到虫蜕的位置——从昨晚开始,东北方向的虫潮信号增强了七倍。”他卷起袖子,齿轮纹已蔓延至肘部,皮肤下隐约可见金鳞状的流动光带,“可能和在楚王陵吸收的古滇源力有关,现在我能‘看见’虫蜕的轨迹。”
开往东北的绿皮列车在暮色中启动,林深靠窗而坐,掌心的残片突然映出幻象:雪山深处的张家古楼正在崩解,青铜鼎周围跪着无数虫蜕会成员,他们正在将被盗尸体的心脏挖出,放在刻着楚纹的祭坛上。而祭坛中央,悬浮着与他手中相同的虫皇玉碎片,每道纹路都在吸收尸体的精血。
“阿深,你看这个。”林浅递过手机,屏幕上是她连夜破译的古滇贝叶经残页,“‘尸王托梦’实为‘魂核共振’,当碎片现世时,封存的尸王精魄会通过梦境标记宿主,寻找新的容器。”她指着残页上的插画,画中楚威王的心脏位置嵌着虫皇玉,周围环绕着十三座王陵的轮廓,“也就是说,你连续梦见他,是因为尸王精魄盯上了你的虫皇卵。”
列车在午夜进入山区,林海突然按住左臂,齿轮纹发出刺目光芒:“前方三百米,隧道里有虫蜕信号!”他话音未落,车厢灯突然熄灭,窗外闪过无数幽蓝光点——那是虫傀眉心卵核的光芒,正顺着铁轨两侧的山林快速移动。
林深摸向背包里的虫皇玉碎片,却发现碎片表面浮现出全新的地图:云顶天宫的青铜门后,十三座楚王陵的虚影悬浮在时空裂缝中,每座王陵的地宫都在喷出血色雾气,雾气中隐约可见正在组装的金缕尸衣。而在裂缝中央,漂浮着与他后颈相同的虫皇卵,只是表面布满了尸王核的裂痕。
“他们在重启‘十三陵尸阵’。”林深低声道,想起楚威王托梦中的警告,“用十三具楚巫血脉的躯体,对应七块虫皇玉碎片,强行打开时空裂缝,让尸王精魄回到郢都破灭前的时空。”
列车突然紧急刹车,惯性将三人甩向过道。林深抓住窗框,看见隧道深处站着排虫傀,他们穿着战国皮甲,胸口嵌着的不是心脏,而是与虫皇玉碎片共鸣的尸王核。为首的虫傀转身,眼窝中跳动的金鳞光芒,竟与他在省博看见的青铜鼎残片完全一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