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秋又问:“你为啥叫他刘叔呢。”
丁未成犹豫了一下,叹道:“我娘死的早,我爹从小就喜欢赌博,我八岁那年,他又因为赌博被抓了,那次特别严重,听说赌得很大,要关三个月。”
阵风吹过,卷起地上的黑灰,在空中打着旋儿。
宋秋想到前世丁未成的命运,他没有催促,只是静静听着。
“然后,我家里一粒米都没了,”丁未成的声音变得干涩,“我饿得去偷公社的玉米,被过来做调查的刘叔当场逮住。”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不像笑的表情,“你猜他怎么着?”
宋秋摇摇头。
“他把我带回他家,煮了一锅红薯粥。”丁未成突然笑了,手指在空中比划着,“他就蹲在那儿,一边看我狼吞虎咽,一边说小子,偷东西也得看时候,青黄不接的玉米能吃吗?”
宋秋道:“不愧是当警察的,人是真好。”
“后来他每个月都来送粮票,”丁未成继续道,“还教我打拳,说没爹管的孩子,至少得学会自保。”
宋秋点了下头,没有说话。
丁未成也不再说话。
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,但是相比之下,宋秋要更沉重一些,因为他知道丁未成上一世的命运——
烂赌的丁大杰一次输急了眼,发疯发狂,把赌桌上的人都砍死了,然后回家,把丁未成也给砍死了。
丁未成个头块大不假,但是武功再高,也怕菜刀。
宋秋不喜欢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热闹,但是他听宋大壮和宋二娃提过,说他们特意跑去看了下丁家,那尸体惨不忍睹,一刀刀的,全往脸上和脖子砍去,说丁未成的眼珠子都被砍爆了,掉了出来——
前世的宋大壮和宋二娃,估计也想不到,他们有一天能和丁未成成为关系这么好的队友。
所以,他们在议论的时候,甚至是兴奋的激动的,手舞足蹈的在描绘别人的死状——
想到这些,宋秋就觉得唏嘘。
这辈子,丁未成不可以再有那样的命运了。
想到丁未成,宋秋难免又想到宋文韬。
话说,宋文韬是在年关前,甘化村和王家庄的械斗里去世的。
不过现在的王家庄,吴达还在劳改队里,应该不会再发生械斗了吧。
所以,命运也是可以被完全改变的……?
就在宋秋这样想着的时候,前面忽然传来了惊呼声和吵闹声。
宋秋和丁未成一顿,同时抬起头朝远处看去。
喧嚣传过来的方向,正好是宋秋所承包的那片开垦地。
一个女人非常尖锐的声响,好像要穿透人的头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