斜雨忽急,众人挤进风雨亭避雨。玲娜贝儿分娜的汉服广袖成了临时雨棚,林技术员用《河防通议》残页给孩子们折纸船。异乡客默默点燃松烟墨,烟气在梁柱间盘成《林泉高致》的山雾,裹住了二十年前刻在横梁上的小字:\"穗满仓,盼卿归。\"
\"当年你爹在这刻字时,手抖得像我蒸坏的面雁。\"六奶奶突然出声,枯枝似的手指划过林技术员掌纹,\"他那会儿刚接到调令要去修三峡,你娘抱着你在灶房哭湿了三笼屉花馍。\"
雨珠顺着亭角铃铛坠成珠帘,赵小麦看见林技术员喉结动了动。他忽然起身从行囊掏出个油纸包,层层揭开是半块风干的《饮膳正要》雕花面点——二十年前离乡时,母亲塞在他行囊里的\"一路平安馍\"。
玲娜贝儿分娜的直播间突然安静下来。镜头扫过老人孩子围坐分食花馍的场景,弹幕飘过句:\"想起外婆的槐花麦饭\"。王瘸子破天荒没讲笑话,只把笑声酵头掰碎了泡进面汤,蒸腾的热气里浮出他早逝妻子最爱的《中馈录》糖霜梅。
暮色初临时,赵小麦跟着六奶奶学点红。胭脂是用凤仙花掺着《广群芳谱》的露水调的,点在面雁眼睛上,恍惚便有了灵性。老太太突然哼起荒腔走板的《豳风》,跑调处恰似当年饥荒时哄婴孩的眠歌。
\"小麦啊...\"六奶奶的声音突然浸了雨气,\"这些花样等你出嫁那天...\"话没说完,灶膛突然爆出个笑声酵头,把面雁熏成了《笑府》里的滑稽胖鹅。老太太举着烧火追打王瘸子,桃木镯在火光里映出三十年前的新嫁娘。
异乡客独坐重修好的风雨亭。他袖中滑落半片褪色的红纸,隐约可见\"宜室宜家\"的残墨——是二十年前某对新人慌乱中遗落的婚书。指尖抚过新刻的\"燕尾怜春\"榫卯,木纹里忽然渗出丝甜香,原是赵小麦悄悄塞在梁上的枣泥花馍。
夜雨停歇时,林技术员在老槐树下埋下半块平安馍。月光透过新叶的间隙,在地上写满父亲当年用烟斗烫在《河渠书》边的批注。玲娜贝儿分娜的汉服水袖晾在竹竿上,滴落的水珠敲打着周主任晒药草的铜盆,奏出支不成调的《山家清供》食单。
赵小麦枕着菌丝襦裙躺在谷堆上。六奶奶硬塞的嫁妆面在怀中发着微温,恍惚听见母亲留在襁褓里的呢喃:\"面引子要传三代才够香...\"忽然有青衫衣角扫过面颊,异乡客留下本《南方草木状》,书页间夹着朵二十年前的新娘头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