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这厮果真“是个心绪过重的男人”啊。这番胡话,怕是早在制定计划时就已经想好了。
听着奥托那番慷慨陈词,于连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。
在这场对话中,奥托是个十足的理性人。
他的所有言论,所有观点,所有情绪,包括“带着全体已死之人一同飞升”的信念,都被统合在了同一套理论体系之中。
一套可以由逻辑推导得出的,几乎不包含作为人类的好恶,仅仅追求“合理性”的理论体系,与实践举措。
这番关于“国土炼成阵”的回答,同样非常合理。
合理过头了。
它完美的在“奥托其实忧国忧民”的预设前提下,解答了有关国土炼成阵的所有问题。
——与于连内心预设的答案,别无二致。
这可能么?
于连扪心自问,自己制定的种种计划里,都或多或少含有个人的偏好,比如逼迫暴动的市民们流血奋战,比如对兰斯总主教,以及正统圣主教会的排斥。
但奥托的叙述中,丝毫没有这些要素。
甚至可以说,这番说辞,完全就是根据现状,找补得出的解释。
要么,他是一个已经彻底失去了人类的情感,纯粹理性的怪物。
要么,他所说的一切,不过是建立在信息差基础上的妄言,是用来蒙骗自己的话语。
如果是后者,那自不必多言。无法构筑信赖关系,就没有通力合作的基础,尤其是和这种心思过重的人。
而如果是前者,那还不如后者呢。
从纯粹理性的角度出发,如果最终目的是“魔力极大丰富”,并且“所有死者都可以复活”,那么他的行事过程会有多激进、多残酷,简直无法想象。
在短暂的一瞬间厘清现状后,于连彻底抛弃了最后一丝幻想。
“……我明白了。您的理想确实崇高,符合人类种族整体的利益,值得为之投入毕生精力。”
“嗯?我可以将这理解为,我们顺利达成了共识,你愿意与我合作么?”
看着微微低头,似是在鞠躬的于连,奥托轻柔地问道。
“是的。关于我的诉求,想必您也清楚吧?”
“‘承认北地同盟的独立地位’,以及‘信仰自由’‘许可因信称义的教义传播’,对么?”
“还有‘在王都内止战,保护市民性命’。”
“嗯?这就是令你做出不合理行为的诱因么?”
听到于连的话,奥托捏着下巴,若有所思的说。
一时间,二人各自思绪万千,都陷入了沉默。
片刻后,奥托放下手,颇为遗憾的摇了摇头。
“我不想在合作伊始,就对你食言。实话实说,哪怕没有北地叛军的威胁,王都内的血战也不可避免。至于原因,我相信你也知道了。”
“……被你们追捕的阿莫里沙龙,是么?”
尽管脑中第一反应,是那个过于拧巴的革命圣武士瓦尔莱,但考虑到王宫方面至今没有对16/17区做出明确反应,于连也不愿主动挑起这方面的话头。
“是的。不出意外,你应该已经接触过他们的首领,那个宛如被非人生物附身一样的‘异质’存在,佳斯特了吧?”